王树理：杨柳新声唱春风

原标题：杨柳新声唱春风

当清脆的柳哨把我从睡梦中唤醒的时候，堂屋屋檐下的燕子也已呢喃着呀呀于飞了。我下意识地穿衣起床，哦，该去棘城看看了，看看那里的老房，那里的杨柳，那里的牛羊，那里的春花，那里儿时的伙伴，那里今日的村庄……

棘城是我的老家，鲁北平原上一个回汉民族杂居的村庄。从1968年3月8日离开它，白驹过隙般的岁月已经流过了52个年头。其间虽然也抽空回去看看，却都是蜻蜓点水，走马观花。如今我老了，按照老话说，已到了接近“古稀”的年纪。虽然现在人们的寿命普遍长了，但活到80岁也算不错了。我这么琢磨着———对，未来的岁月越来越短了，存活于这个世界的日子越来越少，就算你能活个百岁老人，也还是去之者多，来之者少。过去紧紧张张地忙工作，回老家点个卯，是可以的，如今得静下心来，回到故乡咀嚼一下日子，反刍一下生活的曾经，让那走远了的乡愁像纺车子上的棉线，一丝一缕地抽出生活的原汁原味，勾陈出许多饶有兴趣的故事，或许这就是长寿的秘诀呢。

忘不了儿时的那片水塘和水塘边上的老柳树。但如今却没有了。取而代之的是村街两旁的樱花和桃李，还有那些喜欢养花的人家摆放在门口的盆景与花盆。柳哨自然不可缺少。顽皮的孩子们把长着嫩芽的柳条折下来，截一块在手里，七拧八转，那层外皮就离骨了。放在嘴里试一试，那悠扬的柳哨，就一声高一声低地响起来。

这柳哨的声音变化不大，可是它的作用却有了新意。只要柳哨声响起，大树下便有上了岁数的人凑合过来。是看孩子们的无赖，还是寻觅自己已经逝去的童年？反正，他们都坐在自己的小马扎上，静静地看着、听着那玩口哨的孩子们天真无邪的恣肆。待到有跳舞的人们一个个聚拢而来，老人们才又拿起自己的座位，朝着离舞场较远的外圈上再次落座。或许，此时的他们，正从晚辈们自得其乐的旋律中嗅出了长寿和健康的秘诀。现在的人啊，真的是有福气，想当年的我们，在这个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，还在大田里劳动呢。如今他们倒好，农田流转给大户，劳作时数算着钟点儿，撂下饭碗就是娱乐，除了跳舞，还扮上装跑秧歌，能不长寿吗？老人们这么想着，好像觉得自己也还不错，总算赶上了一段好光景———光景好了人就长寿，就连那古老的柳哨，似乎也显得稚嫩和好听了。老人们这样想着，间或也若有所思地议论几句。

春风里的大柳树，在夕照里优哉游哉地摆动着柔弱的枝条，把春天的暖意传送给人间。夕阳洒落在老人们的脸上，那布满了沧桑的面容上，便有了长寿的自信与光芒。老柳树，你也变得更加年轻了，你看，那婀娜多姿的身影，真是“春风杨柳万千条，六亿神州尽舜尧”！故乡的杨柳树，给了我许多生活的乐趣和希望！

（全国政协委员 王树理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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